铺垫了这么多话,原来是为了最后这一句
@五哥: 一到春节我就会想起此生受过的最大情伤。
那是 1993 年,我 24 岁,三峡工程进入施工准备阶段,做为第一批进入现场的工人,我在坝址附近的工地上,度过了那一年的春节。
也是在节前这几天,表哥跟我说,所有工人要回家过年,农村人非常重视春节,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值班守着现场。你是工地上唯一的城市人,你留下吧。
由于是工程筹备阶段工地四周啥也没有,就是荒山野岭。工地无人看守肯定不行,当时我爸是甲方表哥是乙方,这就是我们家的事,我不留下谁留下,责无旁贷吗。
我给女朋友打电话,她沉默了一会说,那你能先回来一下吗?我有话跟你说。我当时就答应了,因为我出来已经半年了,也很想她。跟表哥请好假坐上火车回北京,准备跟女朋友见一面赶紧回来值班。
从北京站下来女朋友来接我,下到地铁准备回家,在站台上她就忍不住说我们分手吧,我和我的大学同学好上了。这一两年你总在外地施工我们很少见面,这个同学是大学里一直喜欢我的人,好巧不巧比我晚进到公司,成了同事还是同一个部门,经常一起出差。但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你,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喜欢谁。所以不想在电话里说,一定要你回来面对面交流。
我女朋友大我三岁,当时在跨国大公司工作,和我的背景相去甚远。
说实话我记不清我当时的状态了,太久了。但我肯定没有表现出暴怒之类的负面情绪,由于事先没有征兆,我一下子没能消化了。她说完了就一直在流眼泪,我只好安慰她说没事没事,那晚上你回妈妈家吧不要跟我一起了,我也需要平静平静。
当天我就买了一张火车票回宜昌,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就又坐在车厢里了。
那年春节特别美,整个工地都没有人,我买好了两箱啤酒,每天坐在半山腰看着长江流淌而过。雨后的对岸几条白练般的溪流垂在绿色山崖上闪闪发光,而我能感到吹过面颊的风,因为风经过泪痕时格外凉。
隔壁工地是另外一家土方公司,专门填山造地的,看门人是个老头,估计没什么牵挂就留下来值班。偶尔会和我聊几句,有一次一不小心让他看到我流眼泪,就笑我,怎么啦?爹妈死了男人都不会哭过第二天,看来是女朋友跑了。
这特么老东西眼睛还真毒,我递给他一瓶啤酒,说没事就是有点儿想家。他也不客气牙一咬开了瓶喝了一大口,好奇地问我,很少看见城市小孩子干这个活,你为啥不在北京找个工作?哪个城里女孩有耐心等你半年不在家?
我说我找不到好工作,这工地包工头是我表哥,我姨的大儿子。说起来是工人但我受到很好照顾,能学各种技术不说,工钱给的格外高,你可以说是对我爸的行贿行为,而我爸并不会跟我要,干两年我在北京能买个小平房就可以结婚了。
老头哦了一声,说那你哭啥,这不是自找的苦吗,自找的苦就都不是苦,受不了说回去也就回去了。
我问他,那啥算不自找的苦?
他说那太多了,爹酗酒妈赌钱自己得病,你说哪一样你有的选?遇上想躲都没地方躲去,还哭,还喝啤酒,跳江的心都有。
这话我今天想起来才知道老头说得牛逼,当时完全不觉得。心想你个老光棍恐怕婚都没结过,知道什么是爱情吗?需求也太低层了。
要不说年轻时傻逼很正常呢,我现在对年轻人一不宽容就骂自己,你当年不是更不着调。
没出两年我就遇上了八老师,确定了恋爱关系我立即结束了工地生涯,能赚多少钱都不干了,从此二十四小时和八老师混在一起直到今天。失恋时我心多痛再恋爱时我就多开心,从此我知道人就是这么个玩意,哪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爱情呀,完全就是个谎言。想要过好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长厢厮守,因为这样很难,打嗝放屁吧唧嘴,你要互相忍那些最见不得人的小毛病,啥光环也不好使。待得住就是爱情,待不住就是孽缘。
自找的苦都不是苦,记住了吗?
谁逼你买 A 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