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东来走红,在商超天花板上班是什么体验?
当家乐福、沃尔玛等零售业巨头相继关停门店,一个个跌落神坛的时候,另一家商超却凭借着服务、网友自来水口碑火出了圈。
胖东来,一个被称为 “零售业神话”,“超市界天花板”,服务态度堪比海底捞的公司,国庆假期期间成为网友们争相打卡的网红景点。很多人不远千里赶去河南一个三线城市许昌,只为逛一下传说中的胖东来,然后顺道购买一块胖东来的网红大月饼。
更早前,胖东来因为妥善处理顾客与员工纠纷在网上得到一致好评。胖东来员工与顾客发生冲突,胖东来事后发布 8 页调查报告对事件进行说明,向顾客赔礼道歉的同时,对内部员工进行了 5000 元精神补偿。这一处理方式为胖东来赢得一波人气。
虽然今年才在抖音等社交媒体上走红,门店数量只有十几家,但实际上,这家成立于 1995 年的公司,已经经过近 30 年的发展。在河南许昌、新乡等城市颇有名望,像极了当初没有走出湖南的本土品牌茶颜悦色。
马云、雷军等大佬曾经对胖东来模式推崇备至。2017 年,小米 CEO 雷军专程到许昌胖东来参观学习,并称胖东来为 “中国零售业神一般的存在”。马云则表示,胖东来是一面镜子,可以照出其他企业的不足。
外界对于胖东来的评价,几经辗转,越来越神话。传闻胖东来年营收 70 亿,其中 95% 利润被用来分给员工,不少年轻人称其为 “梦中情司”。胖东来究竟是如何活成了互联网公司羡慕的样子?在胖东来打工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
胖东来难进,2000 人争抢 1 个岗位
在许昌,胖东来是一个堪比事业单位的铁饭碗存在。很多许昌人,会以进胖东来打工为荣。胖东来招聘一个岗位,有时候会吸引上千人投递简历。
大家争相涌入胖东来,不止被胖东来对外宣传的企业文化所吸引,还因为一份高于当地平均工资水平的薪资。胖东来福利待遇好几乎是一种城市共识。在胖东来上班的员工李晨向 Tech 星球表示,许昌差不多平均工资是 3000 元左右,在胖东来,员工工资平均可以达到 5000-6000 元左右,底薪 + 绩效 + 岗位补贴,公司给交社保五险。
超长假期也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因素。李晨称,正式员工一周上六天班,周二休息。六天班其实有一半是上半天班。然后每年有一个月的带薪休假,员工可以分三次休息。公司鼓励大家放假出去玩,还会对是否出去旅游进行监督。离职员工王梦向 Tech 星球表示,带薪休假必须去旅游,大家都会发朋友圈证明自己去旅游了。如果不旅游,可能还会受到相应惩罚。
除了薪资待遇、超长假期,工作环境也被员工津津乐道。王梦称,胖东来商超最上面一层,专门用来给员工提供休息学习以及各种福利的地方,内部称为员工之家,员工吃饭的地方,都是沙发座椅。然后有图书馆,免费雪糕饮料;还有咖啡机、健身房,能洗澡;有按摩椅,据说一台按摩椅的价格是五位数;还有麻将室,方便员工午休的宿舍等等。
进胖东来没有那么容易,因为人多坑位少。王梦称,公司去年披露过信息,胖东来目前共有 12 家门店和一家物流产业园,拥有 11600 多名员工(自营员工 6100 人,非自营员工 5500 人)。员工一般很稳定,很少有主动离职的,所以一干就是好几年。没有新店开张,就不太需要那么多新员工。
竞争格外激烈,释放一个岗位出来,常常有很多人去竞聘。陈曦在网上看到胖东来招聘总经理助理岗位,便投递了一份简历。之后人事打电话通知陈曦面试时说,招聘 2 人,报名简历收到了 1900 份左右,相当于千里挑一。
陈曦最后没能通过面试,按照胖东来企业文化,参加过胖东来面试没能通过的应聘者都可以得到一份安慰礼物。陈曦称,听别人说,之前没有面试上的人会得到一张 200 元的购物卡。她收到的礼物是一个礼盒,里边有一封信卡、一本东来随笔,一个保温杯,还有一个小熊。
此外,年龄、体重也是胖东来筛选员工的两大标准。胖东来官网招聘信息罗列的标准是,技术人员不得超过 35 岁,其他岗位正式员工不得超过 22 岁,初中以上文化程度,BMI 达标。王梦向 Tech 星球表示,个别岗位会要求年龄不超过 22 岁,所以好多去面试的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。不过大多岗位实际上也会根据个人情况而定,特别优秀的会放宽标准,当初 30 岁的她也成功进入了胖东来。体重方面,胖东来会要求员工不能太胖,需要 BMI 达标。
梦中情司?
在胖东来上班的人,似乎因为认同企业文化而幸福感特别强。
它所营造的企业文化,让员工在高薪之后只专注一件事,服务好消费者。一位在胖东来工作四五年的老员工向 Tech 星球表示,胖东来不以盈利为导向,而是服务好顾客,这一点员工也比较认同。像不卖隔夜肉,无条件退货,这些都是真的,这两年公司对商品质量越来越重视。“在我们这,顾客哪怕买水果觉得不甜或质量有问题,都可以退货。顾客只需要拿着购物小票到门店前台去办理就行,如果顾客不方便来门店,我们有专门负责人可以登门办理退货。如果是外地的顾客,我们可以通过微信办理退货退款。”
从胖东来离职近 2 年,王梦提起前司依然觉得工作环境跟工作氛围无可指摘。王梦称,胖东来工作环境很好,员工之间不存在利益矛盾,因为经常开会学习,讲爱讲乐观,思想觉悟都很高,互相帮助。
在胖东来有专门的员工手册,员工行为规范需要符合标准,一旦不规范或违规将面临扣分、罚款等惩罚。不过王梦并不觉得这些规定奇葩。她向 Tech 星球表示,小问题扣分,大问题罚款,严重的就会被辞退,被顾客投诉态度问题直接辞退。她是被扣分最多的,有一次还被罚款。那是有一次中午,旁边员工向她问了几个问题,她笑的声音有一点大,因为周围太安静了,被附近的主管看到了,就被罚款了 50 元。
王梦称,很多规定其实是为了让顾客有更好的体验,员工之间不让闲聊,起码当着顾客面不能聊。其他时间或场合比如在后边操作间,员工可以一边干活一边聊天,唱歌放歌都没有人管。上班可以拿手机,但是不让玩手机,接电话要回避顾客。没顾客的时候员工可以坐,每个岗位都有高脚凳。
不只有惩罚,也会有奖励。胖东来设有委屈奖,员工如果被顾客投诉受了委屈可以拿到一笔 5000-8000 元的奖金。但王梦称,那个委屈奖很少人能拿到,只有顾客投诉了,作假或者刁难,才会给员工发这个奖。
员工对老板格外认同。在胖东来,老板于东来像是一个偶像明星,王梦表示,有些女员工见到于东来跟粉丝看到偶像一样。除非高管,普通员工不太会跟老板一起开会,大部分是开会的时候看他的讲话视频。
胖东来主动离职的员工有,但不多,王梦称,大多是撤柜离职,或被辞退。王梦因为在许昌失去了借住的地方,离家远,不得不从胖东来离职。据她表示,主动离职的员工,一般没有办法再次进入胖东来工作。
胖东来的 B 面
A 面胖东来,顾客至上,员工高收入,福利待遇好,企业文化有爱。但是胖东来的 B 面,也有员工表示,当胖东来顾客比较幸福,当员工则是另外一回事。
胖东来员工不像其他超市那样,没顾客的时候允许坐下休息。但不少员工表示,根本没时间坐。
王飞向 Tech 星球表示,虽然胖东来工资高,但这是应得的,因为真的很累。特别是最近,胖东来在抖音上火了以后,超市客流量变得很大。胖东来工资待遇水平在小城市来说真的不错,但是相应付出的劳动也不少。超市人流量大,补货速度也相应变大,而且员工不仅只是上货,包括下每个品类下多少订单,能回多少货,货品陈列,报损等等一系列的都是员工工作内容,这就不仅仅是对个人体能的考验。
胖东来惩罚制度也很多,做错什么事情罚相应的款,通常罚款金额在 10-500 元不等。王飞称,很多时候胖东来员工服务态度好,工作积极,并不只是老板于东来的思想传递的好,也有很多是罚款罚出来的。在他看来,胖东来更适合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,人生观,价值观的年轻人,有力气有热情。“但凡上过大学及以上有自己相对完整的人生观价值观,都很难一直在那上班。”
以爱和自由为企业文化口号的公司,有时候也难免推出一些不那么 “有爱” 的规定。齐天妈妈在胖东来当保洁,差不多干了近十三年。让她特别不理解的地方在于,胖东来要求负责保洁的员工写 ppt 汇报。齐天称,最近周报好像没有了,不过月报年报还存在,要求员工弄 ppt,她妈妈不会弄,于是就将 ppt 工作交给了她。每次都是她代劳,每次都不胜其烦。
据齐天讲,周报差不多就是写个两三百字的小作文,公司给模版,员工在模版基础上填内容就行。“我不理解,就拖个地还得整 ppt,就离谱”。
胖东来创始人曾公开表示,拒绝员工加班,超过 7 小时的工作制度不被鼓励。但有些岗位实际上工作时长不止 7 小时。小李此前在胖东来做电玩城设计,据她讲,电玩城所有能看得到的图和横幅广告,这些物料基本上一周要小换一次,然后一个月全部替换,节假日还要专门做针对节假日的设计。工作量大,小李称,常常需要加班,说是 6 点下班,但她没有准点走过,真正的上下班时间就是早 9 晚 8。
所有岗位员工还要接受一起盘货。所谓盘货就是各部门清点整理货架上的货品,小李称,公司可能觉得盘货是团结的象征吧,会让员工一起干活。每周小规模盘货,每月大规模盘货,一到盘货,员工就要忙到凌晨 1-2 点。作为设计的她,还被安排去擦游戏机,d 所以累也是真累。
王飞表示,没有不累的打工人。胖东来之所以受到网友推崇,可能背后是大家对互联网内卷、加班文化的一种唾弃与反抗。胖东来接近打工人理想公司,但也难免被过度神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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